离思
(三十三)
两辆朴素的马车慢悠悠的向金陵城内赶去。穆霓凰悄悄的掀起车帘，让清凉的风吹了进来。她凝视了一会金陵城墙，转过身道，“兄长上次回金陵的时候也是这样看霓凰的吧？”梅长苏睁开眼睛，“嗯。当时你在外面跟景睿豫津比武。”霓凰有些好奇的问道，“当时你都想了些什么？”梅长苏笑了笑，摸着她顺滑的发梢，“忘了。”穆霓凰一甩头发，“那你得想起来。”梅长苏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你猜。”霓凰抱胸，又转过身去，“不说算了。”
梅长苏凑到她耳边，“想近你，又怕近你；怕配不上你，又怕丢下你。”霓凰一愣，心中一片温暖，轻轻靠在他身上，他亦揽住她的肩。“都过去了。”
二人正谈笑间，马车停了下来。
黎纲在车外叫到，“宗主，郡主，苏宅到了。”梅长苏点点头，“从后门进去吧。”穆霓凰问道，“不想让人知道你回金陵怎么还要回苏宅？”“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回了金陵。藩王无诏不得擅离番地。反正又不能回穆府，还是回苏宅住的方便一点。”“还是兄长想的周到。霓凰都忘了。”梅长苏掀起帘子看了看四处，便牵着穆霓凰下了车，穆霓凰也乖乖的把手交给他。“如果有机会，你还想当这个郡主吗？”穆霓凰反问，“如果有机会，你还想作回林殊吗？”
他不答，在前面带着路。“宗主，郡主。”他一面点过头，一面在长廊里穿行着。“就算我想，我也只是想为了给你一个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名分而已，作为林家媳妇的名分。”他顿了顿，“你知道我有多想带你到父帅母亲的灵前磕头吗？”霓凰上前，握住他的手，“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看重名分的人吗？”梅长苏摇着头，“可是霓凰，”话说一半，就不能再说下去了。“我都懂。我不再提，你也不许再提。”她道。“好。”他回。
他一回来，便交待黎纲处理几个月来的事务。苏宅又出现了一片生机。他坐在案旁，看着整个宅子里的人上上下下的忙，煮着一壶茶，静静地看着炭火烧的通红。她没有侍女，正细细整理着衣裳首饰。他走过去看，她好笑的问道，“有什么可看的。”他到她身旁，“你就很好看。”她笑了笑，“油嘴滑舌。”他为她打开箱奁，却意外的看到了一抹翠粉。他愣住。她见他杵在那里，便放下衣物朝他走来。他脸红到了脖子根，听闻她的脚步声，急急忙忙的想要遮掩。“兄长？”她还是看到了。她推开他的手臂，指着那一堆姹紫嫣红胭脂水粉。他有些惊讶的转过身，发现她柳眉倒竖着，忍着怒气没有发作。她误会了。思虑间，她见他默不作声，有些嘲讽的问道，“自送了你的信后，我倒还未见过宫羽……”她扬起眼角，平日顾盼神飞的眼里含着冷意。梅长苏莫名的心虚。心急的想要解释，“霓凰，我……”她淡淡的打断，“我可以接受，你离开我的十三年里，有过其他女人。” 她脚步发虚，眼底的心碎被冷静挡住了。“为什么你会金陵之后，你跟我相认之后，你还留着这些。”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梅长苏突然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别的女人的东西这都是我给你买的十三年来我每次出门看到适合你的东西都忍不住想要买回来给你我总是盼望着有一天你能在我身边穿上戴上这些。回金陵之前我就知道你我肯定忍不住要靠近你要跟你相认所以都带在身边可是相认之后我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给你看就一直留在了这里。”他说完长长的一串，有些气息不稳了。发虚的看了看她。她被他的话惊得一动不动，回过神来，轻轻朝他靠近。他长舒了一口气，把她紧搂着，又转了一周。“霓凰你还是别看了，我对于衣服这些向来没有品味的。不过你如果不介意就穿吧，反正你怎么穿戴都好看。”她松开他，狐疑的在箱奁里翻了一翻。或是翠绿的盘扣短衣配银灰的长裙，或是金粉的广袖襦裙，或是湖蓝的窄袖劲装，还有些云南风格的珠翠，也有江左常见的发钗流苏，甚至还有银头粉面的蝴蝶履，最贴身的蚕丝寝衣……穆霓凰手本翻着，看到寝衣后便不动了。梅长苏站在一旁，挠着脑袋。“那个，霓凰啊……”霓凰偏头看着他。而立之年的人了，对这样的事竟然还是一副毛头小子的样。她忍不住摇着头弯唇轻笑。“你不喜欢？”她点点头，道，“兄长挑的自然是好东西，只是，你怎知道我穿衣着履的尺寸？”梅长苏笑着，“我们自小一同长大，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她望着他，“肯定有你不知道的。”他又往她身边凑了一些，低声道，“比如，今天是你月信的第二天？”她脸一红，连忙低过头。他反过来哈哈大笑，“你初次的时候是我见证的好不好？”她又羞又气，一掌朝他拍去。他不轻不重的握住她的手腕，“害羞了？”她仰起头，“登徒子。”“好色，如何？”说着轻勾起了她的下巴。霓凰又是一掌不轻不重朝他击去，手掌落在他的手臂上，“打。”他呆住。她欢笑着跑到中堂去，他在背后脚步轻轻的追着。趁她不注意，从背后拥住了她，“你舍得吗？”她含笑，“舍不得。”
